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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100歲生日那天,我們到居委會取來了市長署名的賀歲牌和黃浦區(qū)區(qū)政府贈送的金壽桃。
母親四代同堂,擁有我們五個子女、五個孫輩、六個重孫輩,母親酷愛著我們這些小輩。我們的心里有種自豪的感覺,那就是我們的母親是世上最堅強、最聰明的母親。父親早逝,留下了我們五個,那時最年長的大姐16歲,最小的我才4歲,母親靠她每月54元的菲薄工資,硬生生地獨自扛起了這個家,也是從這一刻起,她的堅韌,她的智慧,充分地發(fā)揮出來。
現(xiàn)在回顧看,母親的智慧首先體現(xiàn)在她對孩子們的培養(yǎng)上。在當年極其困難的經(jīng)濟條件下,她含辛茹苦、節(jié)衣縮食,先后把我們五個子女中的四個送進了大學的校門,日后我們先后成長為醫(yī)生、大型國企的廠長、高級教師、攝影家,成了國家的有用之才,也為家族的昌盛增添了活力。她為此終生自豪。
作為一家之主,母親的聰明才智在持家上更是顯現(xiàn)得淋漓盡致。父親去世后,母親手里僅剩的錢不足一百元,可她卻毅然花95元咬牙買了一臺“飛人”牌縫紉機,并利用休息時間去上裁剪班,不久竟變成了一名技藝嫻熟的“裁縫師傅”,從此省下了一大筆幫孩子買衣服的錢。我們小時候每晚伴著瑯瑯讀書聲的永遠都是母親踩縫紉機的噠噠聲。
當時,我們五個子女中的三個,大姐、大哥、小妹幾乎同時要上山下鄉(xiāng),支邊支內(nèi),一貧如洗的家里哪買得起這么多行李袋啊。母親急中生智,跑到蓬萊路的皮革市場,買來一大張人造革處理品,回家自己設(shè)計、剪裁,花了幾個晚上,硬是做出了三個像模像樣的大行李袋,人手一個,成了她的孩子們“出征”的裝備。
母親是寧波人,燒得一手好菜,每當逢年過節(jié),弄堂里的阿婆、阿姨們總是絡(luò)繹不絕地上門來向母親討教,四喜烤麩怎么燒,豬油湯團的餡如何做,腌咸蟹的鹽要放多少……而我們印象最深的是母親總能用最廉價的食材,燒出極美味的佳肴。如當時老家附近的南貨店每天下午有食品廠做牛肉干熬剩下的湯賣,一角錢一熱水瓶,母親買來配上卷心菜、胡蘿卜、洋蔥、番茄就做成了地道的“羅宋湯”,盡管找不出一丁點牛肉,可美味無窮。還有一次母親從菜場買來大對蝦的頭(蝦身子做罐頭出口去了),放料酒生姜熬成蝦湯,投入豆腐,撒上蔥花,瞬時一鍋紅、白、青色彩繽紛,鮮味無比的海鮮湯就誕生了,用勺子舀了送進口里,那個鮮美啊,真是要掉眉毛的。
母親100歲生日那天,我們到居委會取來了有市長署名的賀歲牌和黃浦區(qū)政府贈送的金壽桃,母親格外高興。我們對母親說:“媽媽,您念念賀歲牌上寫的是什么。”母親像小學生一樣認認真真一字一頓地念起來:“賀孫采琴百歲生日,上海市長……”我們打趣道:“媽媽,您現(xiàn)在是上海的長壽明星了,連市長都來祝賀您?!蹦赣H笑了,笑容中有點羞澀,那是我們所看到的母親最美的一次笑……(陳文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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