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因參與新華百貨舉牌大戲而聲名大噪的昔日私募冠軍崔軍，近期因一則“已被全國通緝”的消息而引發(fā)市場關注。崔軍所控制的寶銀系一直與物美系爭奪新華百貨的控股權，但隨著崔軍和成健這兩個寶銀系的大股東內斗升級，寶銀系與物美系之間爭斗很可能就此落幕。
證券時報記者 梅雙 于德江
上海寶銀創(chuàng)贏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下稱“上海寶銀”)4月22日發(fā)布公告，公司第一大股東、法定代表人崔軍因涉嫌職務侵占罪已被公安機關立案偵查，現(xiàn)已被全國通緝。
崔軍之女崔雯雯日前接受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采訪時否認崔軍被全國通緝，但對于崔軍現(xiàn)狀，崔雯雯稱“不知道，沒有聯(lián)系”。5月14日晚間，成健告訴記者，“崔軍已經(jīng)被正式抓捕了，為了避免客戶恐慌，過幾天我們會公告。”
目前，崔軍方面和成健內斗仍在持續(xù)，雙方互指對方搶奪公章和誹謗，兩大股東的內斗，令新華百貨股權紛爭的形勢趨于明朗，新華百貨第一大股東物美系守住了陣地。“我們希望借助資本市場復蘇，和新華大股東保持溝通，由原來的對抗改變?yōu)閰f(xié)作。”成健對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稱。
各執(zhí)一詞：崔軍女兒否認父親遭通緝
“公司第一大股東、法定代表人崔軍因涉嫌職務侵占罪，已被公安機關立案偵查，現(xiàn)其已經(jīng)被全國通緝。原高管王敏也已被公司開除。”上海寶銀網(wǎng)站發(fā)布的這份關于崔軍等高管違法犯罪的說明公告上加蓋了上海寶銀的公司公章。4月22日，網(wǎng)站上同時公布的立案決定書落款日期為2018年11月28日。而公開信息顯示，今年3月底，崔軍還接受了媒體采訪談論股市。
另一份發(fā)布于3月15日的上海寶銀股東大會決議公告顯示，“因成健搶奪公司財產等，罷免成健監(jiān)事一職”。股東簽字一欄上留了崔軍的名字。
更早之前的1月3日，上海寶銀網(wǎng)站曾發(fā)布公告稱，“公司股東成健私下成立深圳前海贏華基金管理合伙企業(yè)(有限合伙)，募集了股東8000多萬元的資金。成健控制上海贏華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作為執(zhí)行事務合伙人投資慘敗，把深圳前海贏華股東的6000萬資金虧掉95%。”
在上海市公安局虹口分局的立案決定書披露后，成健團隊稱，崔軍挪用上海寶銀旗下股權基金123期共計9000萬元，投入空殼公司上海兆贏，上海兆贏也向基金業(yè)協(xié)會申請了基金牌照，發(fā)行私募基金與上海寶銀旗下基金舉牌新華百貨。去年10月，投資人發(fā)現(xiàn)基金巨額虧損后，審查了崔軍的相關信息，并前往公安機關報案。
崔雯雯則對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表示：“成健稱兆贏公司為空殼公司完全不符合事實。根據(jù)公司法，上海兆贏資產管理有限公司的設立無需成健的認可。上海寶銀向上海兆贏資產管理有限公司注資的行為也均符合《合同法》和《公司法》。成健稱違法，毫無依據(jù)。”
對于立案決定書，崔雯雯稱，“公安只是偵察階段，現(xiàn)在證據(jù)不足，我們公司已經(jīng)發(fā)函給公安各部門，要求撤銷這個案子。因為職務侵占必須公司控告崔軍，但我公司聲明從來沒有控告過控股股東崔軍。”當記者問到崔軍是否已被通緝時，崔雯雯回復：“沒有，那是不可能的，沒有通緝令。”
成健則對記者表示：“崔軍侵占客戶股權基金資產9000萬，挪用公司資產，公安部門已經(jīng)立案，我是公司第二大股東，也是最大的受害人和責任人。”
北京市律師協(xié)會刑事訴訟法專業(yè)委員會副主任、北京天馳君泰律師事務所律師劉玲對e公司記者表示，“犯罪嫌疑人被拘留或者被逮捕后，偵查機關應當在24小時內通知其近家屬。成健所說的被抓捕，此信息來自哪里，是否準確，這需要核實，而且抓捕個詞表述不準確。強制措施包括拘傳、拘留或逮捕等。當事人被采取何種強制措施，是辦案機關依據(jù)法律程序作出的決定，并通知其家屬。”
5月15日晚間，e公司記者致電上海市虹口區(qū)經(jīng)偵支隊，值班工作人員稱，“具體案情無法告知，如果我們對他采取強制措施，按照流程，只會通知他的家屬。至于家屬是否會告知其他人，我們無法控制。”
內斗持續(xù)：互指對方搶奪公章
同樣是加蓋了上海寶銀公司公章的公告，卻分別指向大股東和二股東的“不良行為”。對此，王敏方面對此的說法是，成健私自偽造法人簽名，偽造創(chuàng)贏投資公章、法人章、財務專用章，更改了公司私募基金在中基協(xié)的后臺密碼，企圖用偽造公章騙取公司財產和基金財產，并勾結被開除員工盜取公司網(wǎng)站密碼和源碼，在網(wǎng)站用偽造公章發(fā)布虛假公告。
成健發(fā)給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的《關于協(xié)助公司印鑒章追回的申請》顯示，今年1月，成建方面在交接公司資料并經(jīng)清查后，發(fā)現(xiàn)公司公章等重要物品缺失，請求上海市虹口經(jīng)偵予以協(xié)助追回。“王敏的公章是公司移交過程中，被員工偷盜，公安讓王敏交過去。王敏到了虹口嘉興路派出所報案被盜搶，我們拿著王敏的報案材料做了遺失公告。為了所有投資人的利益，為了公司平穩(wěn)運營，我們重新在公安系統(tǒng)合法備案申請的(公章)”。成健表示。
目前，崔雯雯方面和成健方面均稱對方搶奪公章，發(fā)布虛假信息，欲起訴對方至法院。
啟信寶數(shù)據(jù)顯示，成健持有的上海寶銀40.95%股權，認繳金額1.2億元，已于2018年5月14日被上海市徐匯區(qū)法院凍結，期限為3年。另外，上海寶銀140萬股權于今年3月13日被上海市虹口區(qū)人民法院凍結。2018年11月19日，上海寶銀被法院列為失信被執(zhí)行人。
事實上，身為上海寶銀第一大股東的崔軍和第二大股東的成健一直內斗不斷。
根據(jù)成健的說法，“我和崔軍沒有矛盾，只不過我們的價值觀不同。所有客戶的募集渠道和品牌包裝最早都是我負責的，但自從崔軍舉牌后，一意孤行，不跟人商量，自不量力，用短期的基金資產去舉牌，為了個人面子，最后走到今天這一步。”
崔雯雯對記者表示：“最開始崔軍沒怎么和成建計較，還把他當兄弟，覺得是一起創(chuàng)業(yè)的。成健投資以來，崔軍還幫他賺了錢，最后因為成健在外欠下巨額債務，回來搶公司。”
持續(xù)內斗下，上海寶銀基金產品虧損情況也比較嚴重。從截止日期在今年內的產品來看，最具巴菲特潛力對沖基金2期、5期、9期、17期、18期、19期、23期和最具巴菲特潛力聚越對沖基金13期的凈值截止日都是2019年3月29日，但其累計虧損幅度為分別達到79.84%、86.58%、91.64%、88.21%、87.31%、88.32%、66.86%、72.91%。
實地探訪：辦公室大門緊鎖
工商登記信息顯示，上海寶銀成立于2012年10月，公司股權結構為崔軍持股50%，成健持股40%，世華創(chuàng)贏投資控股有限公司和上海寶銀投資咨詢有限公司合計持股10%。上海寶銀是新華百貨第二大股東，崔軍為上海寶銀董事長、法定代表人。
處于內斗漩渦中的上海寶銀目前經(jīng)營情況如何?崔雯雯回復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現(xiàn)在還在正常運行，一切良好。同時崔雯雯稱：“我們公司現(xiàn)在的重點是控告成健偽造公章、散布謠言。”
成健告訴記者：“公司運營正常，客戶還在來訪溝通，同時向基金業(yè)協(xié)會匯報。因為崔軍和王敏造成公司被客戶提出上百件仲裁，已經(jīng)是失信人。”
根據(jù)上海寶銀網(wǎng)站的信息，公司地址位于上海市楊浦區(qū)國安路518號。記者近日實地探訪了上海寶銀的辦公地，樓層指引顯示上海寶銀位于6樓的中心位置。辦公時間，同一樓層其他公司員工正在辦公，上海寶銀的大門已上鎖。
透過緊鎖的玻璃大門能看到“上海寶銀創(chuàng)贏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的logo，室內只看到幾張辦公桌和堆放的一些雜物。“這家公司從去年開始就感覺不太對勁，時有人時沒人，年前貼過紙條說搬走了，但誰知道搬沒搬走。”一位同樓層辦公的其他公司員工對記者稱。
另外，記者從樓區(qū)物業(yè)管理處獲悉，上海寶銀已在此租了兩年辦公室，目前并未退租。“他們辦公室看著挺大的，但里面也沒什么東西，就幾張桌子，之前就只有三五個人來上班，年后就很少見到人來。”物業(yè)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這段時間時常有投資人找到上海寶銀公司來，都沒找到人。“年前也有投資人找上門，鬧的嚴重的時候我們也警告過公司。有一次由于鬧的動靜很大，警察還來過。”工作人員表示。
崔軍：昔日的私募冠軍
崔軍1970年出生，本科學歷，是上海寶銀的董事長、法定代表人。根據(jù)天眼查信息，崔軍同時是上海兆贏股權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長、上海寶銀投資咨詢有限公司董事長。上海兆贏成立于2014年10月，其大股東為自然人鄒小麗，即崔軍的妻子，持股62.28%;第二大股東為寶銀創(chuàng)贏，持股30%，認繳金額為9000萬，王敏持股0.25%。上海寶銀投資咨詢有限公司成立于2007年，由鄒小麗全資控股，認繳出資額為3億元。
資料顯示，崔軍證券從業(yè)經(jīng)驗已有22年，是2014年度的私募冠軍，旗下產品當年以超過300%的收益率奪魁。2015年，崔軍的表現(xiàn)亦十分亮眼，逆市增長。
崔軍給外界最大的印象之一便是激進。將上海寶銀絕大多數(shù)資金投入到一只個股，8個月增持新華百貨逾30%股份，這番操作可謂激進。崔軍還有一大特點，熱衷于以“巴菲特”命名自己的產品，還一直試圖打造中國版的“伯克希爾公司”。早年，崔軍圍獵寧夏另一家上市公司之時，便宣稱要將其打造成為中國的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要讓其創(chuàng)造每年賺30%的神話。結果，崔軍進入這家公司董事會的意圖未能實現(xiàn)。
與物美系在新華百貨的紛爭中，崔軍也多次提交議案，要求上市公司設立“伯克希爾控股有限公司”，以投資一些價值被嚴重低估的上市公司，通過提升被投資企業(yè)的估值使控股公司的資產達到增值。當然，新華百貨及其他股東拒絕了這一要求。在2015年8月，崔軍在《致新華百貨全體股東的一封公開信》中宣稱，希望所有股東支持我們進入董事會，把新華百貨打造成一家未來市值50年能漲3萬倍的偉大公司。
語不驚人死不休。在爆出與成健的內斗前夕(今年3月底)，崔軍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這波行情上證指數(shù)有可能突破6124點，沖擊8000點。
值得一提的是，崔雯雯告訴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上海兆贏即將到美國上市，“這個上市計劃具體是兆贏管理層考慮的，我們寶銀認為，會對我們的股權基金帶來良好的收益”。崔雯雯稱，公司已發(fā)布上市計劃相關公告，崔雯雯的個人微博也轉發(fā)了這一公告。不過，5月15日，記者注意到，崔雯雯微博上有關上海寶銀及上海兆贏相關微博內容已刪除。
股權紛爭：物美系死守新華百貨
上海寶銀兩大股東的內斗，令新華百貨股權紛爭的形勢趨于明朗，物美系守住了陣地。
3月27日，上海寶銀還提議在2018年度股東大會上增加臨時提案，推薦鄒小麗、崔雯雯、王敏等人為新任非獨立董事候選人，同時還提出了新的獨立董事、監(jiān)事的候選人，提出利潤分配議案。新華百貨董事會以現(xiàn)任董監(jiān)事任期未滿、獨董不得無故被免職，不顧公司現(xiàn)金流實際承受能力貿然實施巨額現(xiàn)金分紅將致公司于資金鏈斷裂的危險境地等為由，拒絕將上海寶銀的提案提交至股東大會。
此前，崔軍亦多次要求改選董事會，均未能成功，可謂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戰(zhàn)。
對于上海寶銀內斗一事，新華百貨證券事務部工作人員向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表示，“這是股東內部的事情，我們也不好摻和，只能靜觀其變。”該人士介紹，兩大股東之前與上市公司都有過聯(lián)系。不過，新華百貨4月23日召開的年度股東大會寶銀系并沒有參加。“他們把內部的事處理好之后，再與公司進行正常的溝通聯(lián)系就是以后的事了。”該人士說。
新華百貨2019年一季報顯示，上海兆贏-最具巴菲特潛力500倍基金3期對沖基金退出前十大股東，上海寶銀創(chuàng)贏最具巴菲特潛力對沖基金3期、16期持股保持不變。在3月27日上海寶銀提出新增提案之時，其合計持股比例為31.63%，較2018年底減少了0.56%。由此可見，上海兆贏-最具巴菲特潛力500倍基金3期在3月27日之前至少減持了0.56%，后續(xù)是否有減持暫未可知。
崔軍對新華百貨的圍獵曠日持久。2015年4月14日，上海寶銀首次舉牌新華百貨，上海寶銀旗下兩只對沖基金合計持股達到5%。此后，崔軍一路增持，至2015年12月8日，上海寶銀及其一致行動人的持股比例達到32%，超過物美系成為新華百貨第一大股東。
此后，崔軍和物美系繼續(xù)纏斗。持股比例長時間非常接近，處于相持狀態(tài)。崔軍不斷試圖改選董事會以控制新華百貨，物美系也緊急增持鞏固控股地位，新華百貨董事會強力抵制崔軍，多次拒絕將其議案提交至股東大會。此外，雙方還進行了訴訟大戰(zhàn)。
直到2018年5月，最高法改判物美集團實控人張文中無罪。張文中是物美系的創(chuàng)立者、靈魂人物，其獲得翻案，亦振奮物美系上下。2018年9月，物美集團“頂格”要約收購計劃“落地”，雙方持股差距拉大至7%，且社會公眾持股比例已經(jīng)接近最低要求，上海寶銀可操作空間十分有限。
上海寶銀內斗爆發(fā)后，在新華百貨股權紛爭中，崔軍恐難以再戰(zhàn)。
